给阿笙画作的配文:
原著向魔改少年叽x少年羡
背景时间为姑苏求学前
脑洞有些大,诸君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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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你听过一首诗吗?”
“哪首。”
“我念给你听。”
“嗯。”
“莘莘学子步东园,曲径相逢一少年。
不肯比肩花下过,含羞却立玉兰边。”
“你——”
“我怎么样,难道蓝二公子不喜欢?”
“……喜。”
—1—
“魏婴——!”
一声不大不小的喊叫响彻在江南水乡的楼阁内,塌上的人猛然睁开眼,豆大的汗珠密布在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微微缩紧的瞳孔预示出刚刚的梦是有多么惊恐。
不,不止惊恐。
还有伤心,绝望,无力,迷惘……
好似一瞬间,他在无间地狱里走了一遭,又将人世间所有疾苦尝了个遍。
少年深深喘出几口气,堪堪回神,发现所处之处有些陌生。
——这是哪?
不待他细细探查一番,门便被人用力踹开,一名身着紫色莲花袍的人走进来,扬着下巴,语气听上去十分不善:“魏无羡,你瞎喊什么!快点起来,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就等你醒来出发了!真能睡,午睡居然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神色惊讶不已,喃喃道:“魏……无……羡?”
紫袍少年颇为不耐烦地瞥过来一眼,“怎么?睡一觉睡失忆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再打着歪主意哄骗我喊你师哥!没门!”
少年眨眨眼,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些信息,黝黑的瞳眸一闪一闪,沉默片刻,自言自语道:“这是……”
——莲花浮纹,这是云梦?
来人拍了拍桌子上的剑鞘,“快点快点!我们现在出发,天黑前能赶到姑苏。”
话音刚落,少年猛然抬头,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须臾,他又神色自然,垂眸道:“嗯。”
来人点点头,负手离开前还叮嘱道:“快点!阿姐在楼下等了你半天了!”
少年垂眸不语,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身着的衣料,品鉴半天,越看越觉得熟悉。
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穿靴下床,拾起角落里的铜镜,微微一照,骤然间睁大了双眼。
——这张脸!
——这是梦中那个人!
——他……
——他叫魏婴。
少年忽而记起,梦境伊始,他与这个人相遇于云深不知处的房檐上,言辞往来间,还出手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得不分胜负。
那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遇到可以匹敌的对手。
他开始留心注意这个人,才知道这个人是云梦江氏大弟子,魏无羡。
那么……
他现在,是和这个只出现在梦里的人,换魂了?
—2—
魏无羡是哭着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眼角还噙着一滴泪花,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睫处,暴露出刚刚那场梦是多么……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只能傻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心心念念地告诉自己,不会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江家不会覆灭。
江澄不会失去金丹。
师姐不会惨死。
他也不会错手杀掉金子轩。
余梦未散,仙门百家的征讨,江澄带头的围剿,所有人信誓旦旦地喊着为民除害的口号,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刺激着他的神经,挑衅着他的理智。
少年闭上双眼,猛地抬手捂住双耳,大声喊道:“都是假的!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慵懒的声音里还泛着一抹淡淡的哭腔,听上去像被人欺负的小猫,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出门外,一直静候在门口的门生作揖道:“二公子,先生让您去一趟。”
魏无羡没有听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似仍旧没有从刚刚的噩梦中醒过来。
门生的声音大了些,听上去十分诧异:“二公子?你还好吗?要不要通知泽芜君?”
——泽芜君?和他有什么关系?
魏无羡的双目渐渐清澈,坐起身来,不断打量着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儿?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穿在身上的玄色莲花袍不知何时变成了卷云纹白衣。
——刚刚那个人说,泽芜君?二公子?
魏无羡忽而忆起,梦境初始,他去云深不知处求学。这个长居在深山老林里的世家太过无趣,转悠一圈,他便决定下山去买酒。
回来的时候早已过了门禁,他只能翻墙而入,在房檐上,和正在夜巡的白衣少年撞个正着。
那个人很凶,话不投机便动手。
魏无羡记起来,梦里的少年,穿的就是这么一身衣服。
而他的名字,叫蓝忘机。
—3—
少年不知该收拾哪些行囊,但是,这个时节去云深不知处,定然是去兰室听学。
他打开衣柜,发现柜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
凌乱不堪,看样子,它们的主人是个十分随性的少年。
蓝忘机择了几件还算平整的衣服,打包好,执剑走下楼去,见院内站着好多身穿紫色莲花校服的人。
看样子都是来送行的。
见他下来,为首的少年立刻御剑飞起,立于空中,剑眉星目睥睨而来,“魏无羡,快点!现在御剑还能在天黑前赶过去!”
“嗯。”
他施出御剑术,扶摇直上,立于莲花坞上方,正欲加速离开,只听一声女子叫喊:“阿羡!阿澄!你们到了姑苏要听话!不要调皮,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江澄低下头去,冲地面的人招招手,“放心吧!阿姐!我会看着他不让他捣乱的!”
院内的师兄弟纷纷招手,喊道:“大师兄!我们等你回来!”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是他不曾遇到过的场面。
想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人缘是十分不错的。
—4—
魏无羡懵懵懂懂地跳下床,拾起案牍上的镜子照了照。
——果然,这张脸,可不就是梦中那位少年吗?
——所以,我现在是在云深不知处?
——那他在哪儿?难不成……我两换魂了?
这世界上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儿吗?上午还在商讨午后要御剑前往姑苏听学,这左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他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醒来,居然和人换魂了!
而且,好似这具身体的主人,很是厌恶他。
魏无羡‘啧’了一声,听到门口又传来几声询问:“二公子?您还在吗?”
他颇为不耐烦地放下镜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打开房门,叉着腰站在玄关:“干嘛?叫魂似得!有什么事儿?”
门生微微一怔,看过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妖怪,“二……公子?”
魏无羡伸手掏了掏耳朵,“听见了!到底什么事?”
门生长大嘴巴,愣住半晌,才道:“先生让你去一趟。”
他没听懂,蹙眉道:“哪个先生?”
门生更惊讶了,咂舌道:“蓝老先生啊……他在兰室等了您一个时辰……”
魏无羡明白了,估计他说的是蓝启仁。
据说这个人造诣很高,什么泼皮无赖到他手里都能调教得人模狗样,再纨绔的子弟都能被教出一番锦绣前程。
江枫眠就是冲着这点,将他和江澄送过来听学的。
魏无羡点点头,“知道了,你来带路。”
门生双目瞪得溜圆,眼神越来越狐疑,在前面引路时,还喃喃自语着:“莫不是被夺舍了?”
他随手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心道:“夺舍?这明明是换魂!”
—4—
蓝忘机赶到云深不知处,不顾江澄怎么怒骂喊叫,放好行李便顺着林荫小路走向静室。
速度快到江澄跟丢了。
一进静室,就见一白衣少年坐在房檐上,手里晃着一枚通行玉令,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夕阳红。
他走到屋檐下,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张脸居然能在一瞬间做出这么多表情,心里十分不适。
再看少年坐姿十分不雅正,仪表也不端,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下来!”
魏无羡单手托腮,正支着一条腿对着火烧云挤眉弄眼。他低下头,见站在院内的‘自己’,正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黝黑的眼眸中隐隐有些怒意。
这眼神,和梦中那位少年,很相似。
他‘嗖’地一下跳下去,站在少年面前,伸了个懒腰,“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好神奇。自我介绍下,我叫——”
少年冷声打断:“魏无羡。”
他微微一怔,反问道:“难不成,你也做那个梦了?”
闻声,蓝忘机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两个人居然做了同一个梦。
魏无羡‘啧’了一声,自暴自弃道:“左右梦里你就很瞧不惯我,抱歉咯,这身子一时半会换不回去。你得忍忍了,蓝二公子!”
蓝忘机倏地别过头去,“今日叔父可有见你?”
他应了一声,像想起来什么似得,抬手挠挠头,“他说授予我掌罚之权,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你知道吗?”
少年低低应了一声,“嗯。”
魏无羡吐掉叼在口中的狗尾巴草,咧开嘴,灿烂一笑:“你放心,我装得很好,没有露馅。尽可能学你在梦里的样子,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还真的没有怀疑。不过——咱两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看你那么讨厌我,想来也不是多么愿意天天看见我这张脸。劳烦蓝二公子你好好想想,咱两同时做这种真假难辨的梦,又换了魂,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我是什么都没干,我天天忙着偷莲蓬打山鸡没时间搞别的,所以....是不是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蓝忘机垂眸不语,片刻后,低声道:“你随我来。”
—5—
蓝曦臣看着盘地而坐的自家弟弟,与正襟危坐在对面的世家公子,一时间仍旧有些无法接受现实。
他眨眨眼睛,斟茶的动作微微一抖,反问道:“忘机,你可是学了引梦术?”
黑衣少年低声应道:“是。”
蓝曦臣的眉心微微抽动,抚眉片刻,问道:“学到第几层?”
黑衣少年薄唇轻抿,作揖道:“五层。”
蓝曦臣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还有两层,就完全掌握了?”
蓝忘机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这件事着实让蓝曦臣心惊。
引梦术是先祖蓝安从西洋学过来的,该术法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因此极其难学。学者需要从第一层开始慢慢练习,逐层递进,在积累的过程中,极易发生意外。
简单来讲,引梦术十分强大,因此异常难学,学者经常不慎走火入魔,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
想来蓝忘机和魏无羡忽然换魂,应当也是突发状况。
蓝曦臣斟了一杯茶递过去,“你可还记得,学了多久?”
少年接过茶杯,轻呡一口,“三天。”
蓝曦臣睁大了双眼,咂舌道:“三天?”
蓝忘机放下茶杯:“嗯。”
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
古往今来,蓝家无人修炼引梦术,不仅因为这门法术功效不稳,修习代价过大,而且十分需要缘分。
有的人,修习一辈子也不得法,比如蓝翼。
有的人,两三天便能练到第七层,完全掌握术法要领,比如蓝安。
几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再动心思去学引梦术,左右不过是预知未来的术法,还要付出未知的代价,最终能不能修有成果也未可知。
因此,引梦术的秘籍一直放在藏书阁二楼,无人去看,无人去管。
想来,蓝忘机是偶然间看到这本书,心下好奇,跟着练了练。
毕竟,并没有人和少年提过引梦术相关的事件。
蓝曦臣看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自家弟弟’,叹了口气,认命道:“魏公子,此法想解,须得你与忘机一同修炼引梦术,直至完全掌握才可。”
魏无羡微微睁大双眼,“啊?可这不是你们姑苏蓝氏的不传秘技吗?”
蓝曦臣摇摇头,“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件事,还是不要告知叔父的好。也不要通知父亲,以免他们担心。”
蓝忘机颔首道:“好。”
魏无羡又往嘴里塞了一粒葡萄,移眸去看少年,心道:“蓝家好似不像传闻中那么古板,那么不通事故啊。”
—6—
距离兰室正式开学,还有三日。
这几天,每天都有新来的世家子弟搬入客居,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江澄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看见魏无羡又走了出去,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咬牙怒骂道:“真不让人省心!天天见不到人影!这里可是姑苏,不是云梦莲花坞!”
少年提步追出去,想把一向调皮捣蛋的人抓回来,却未见任何踪迹。
魏无羡又不见了。
这可奇了怪了,足足三日,江澄每天都不知道魏无羡到底在忙什么。日初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夜深入梦时,那个人才回来。
搞得神秘兮兮,好像在密谋什么大事一样。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提心吊胆地祈祷着这厮千万别惹出什么幺蛾子。
这时,院落里走进来一名青衣少年,看似十分不情愿来姑苏求学的样子,被家奴带进院落时还叹了一口气,“大哥什么时候能放过我!今年兰室开学的时间也太早了些!”
江澄回过头去,心道:“这个人,还真有点像魏无羡,一天就知道玩玩玩。”
—7—
魏无羡和蓝忘机窝在藏书阁三天,总算掌握了顶层心法。两个人打坐在地垫上,闭目养神的模样像是得道高僧。
午休时间到了。
魏无羡睁开眼,道:“蓝湛,你该回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午魂魄就会换回来了。”
少年低低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魏无羡跟在其后,将藏书阁重新上锁,便分道扬镳,一个朝静室走,一个朝客居走。
回到房间内,躺在木榻上时,魏无羡叹了口气,心想:“这场乌龙闹得也怪有意思的。”
他还挺愿意瞧见少年被自己三言两语说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魏无羡从来不知道,自己那张脸红起来,居然是这么可爱。
虽然那个人,不论梦里梦外,好似真的挺讨厌他。
引梦术能探知过去,预知未来。想来梦里的一切,也未必都是虚假的。
一想到这里,魏无羡便浑身冷汗,瞬间如坠冰窖,心猛地揪成一团,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地发誓:“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永远不会!”
—8—
“魏……婴……”
一声低喃回荡在古香古色的房间内,少年猛然睁开眼,感觉热汗已经密布全身,微微打湿了贴身的里衣。
他微微睁大双眼,看着熟悉无比的格局与家具,又低下头去,看着穿着在身的卷云纹校服,心道:“换回来了。”
——那他,现在,在客居?
想起刚刚梦里的场景,蓝忘机依旧有些无法相信,心怦然跳动着,耳垂愈来愈粉嫩。
换魂前,他明明梦到少年被仙门百家围剿而身死,他去乱葬岗寻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一个高烧不止的孩童。
所有人都说那个人已经死了,连魂魄都散了。
他心痛难忍,醒过来时才发现一切只是梦。
随后,他发现,这不仅仅是梦,这是引梦术的预言。
也就是说,梦境里的一切,极其有可能会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现世。
而换魂后,两个人扎根藏书阁三天,终于修得成功,午休时各自回去运转心法再次施展引梦术,果不其然,再次入梦。
这回,他梦到自己心灰意冷地等了十三年。
他原本打算等一辈子。
不曾想,十三年后,少年被人献舍重生,和他一路追查一只鬼手的来源,最后不仅查明真相,还终于互通心意。
蓝忘机抬起手,指尖轻抚眼角,触摸到一抹淡淡的潮湿。
梦境里一切太过于真实,被少年表白时,他不可抑制地落下一滴泪。
不曾想,现实中,他居然也随之落下泪来。
不知道那个人,在梦到这一切后,会不会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
—9—
魏无羡一睁开眼,便像疯了似得往静室跑。
江澄眼疾手快地想要抓住他,却铺了个空,只得紧紧跟在其后,追了出去。
刚跑出房门,就与走入院内的一名青衣少年撞个正着,魏无羡冲出去的力道不小,将少年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忙伸出手去扶人起身,“抱歉抱歉,我刚刚——”
少年抬头看来的一刹那,他倏地噤了声。
——这张脸,这是聂怀桑?
少年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打开纸扇,扇了扇风,微微一笑:“没事。没事。我刚刚也没注意到有人跑出来。”
魏无羡微微睁大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抹笑容,此时此刻,还是那么的天真无暇。
——如果梦境里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他是如何从一个天性纯良醉心风雅的人,一步步变成攻于心计步步为营却深藏不露的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
可他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魏无羡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等我回来,请你喝酒算是赔罪!”
少年拱手作揖道:“那我备些莲花酥和芙蓉糕!诶——你们去哪?江兄你跑这么快是要去哪?听学礼不是在下午吗?”
魏无羡顾不上那么多,脚下生风跑得飞快,江澄紧跟在后,穷追不舍。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两个人在玩什么逃命游戏。
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跑到玉兰苑,骤然停住脚步。
小径的另一端,一名束着卷云纹抹额的少年正一步步款款走来,浅色双眸一眨不眨地凝向这边,眸光闪闪,似若有所思。
魏无羡矗立在树下,置于身侧的手忽而握紧,紧张得身体仿佛灌了铅,竟然无法动弹。
大梦初醒,他只想立刻见到少年,问一句:“你是不是并不讨厌我?”
但等他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却又没了底气,引梦术虽然神奇,但蓝曦臣也提过,此门术法极其不稳定,也许这一遭,他梦到的,和少年梦到的,并不是同一个梦境。
魏无羡偏转开视线,抬眸去看盛开的玉兰花,吸了吸鼻子。
江澄有些懵,看着魏无羡拔腿狂奔,他下意识地追了出来。见这个人又停在玉兰树下怔怔出神,他又不明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澄:“魏无羡,你到底出来干什么?赏花?”
魏无羡反问道:“不行吗?”
江澄:“……”
—10—
蓝忘机午睡醒来,就一心想见到少年。玉兰苑是静室通往客居的必经之路,他边走边思考着,一会儿见到那个人,要怎么做怎么说。
他想说的很多,却又觉得好似一句都不必说。
等他遥遥看见少年从花园小径另一侧奔跑而来,微微一怔,心猛然提起。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提步缓缓逼近,满腔胸臆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忽而泄光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问一句“身体可曾安好?”,还是问一句“你可知我并不讨厌你?”。
不论哪句话,他都说不出口。
踌躇间,眼看着已经与少年擦肩而过。
江澄抬眸看来,微微颔首,拉着魏无羡的衣袖,“别看了!我们该回去了!”
蓝忘机顿住脚步,静静地看过去。
江澄:“蓝二公子,莫要见怪,我们云梦没有玉兰树,他一时间看得新奇。魏无羡,快点走了!”
少年被他拽着微微一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蓝忘机下意识提步走近,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扶,却见江澄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起来,嫌弃道:“你别告诉我你没睡醒!”
少年微微一笑,抬起手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哈哈哈哈哈哈,看花看入迷了。”
江澄撇撇嘴:“嘁。”
擦肩而过时,少年回眸看过来,黝黑的眼眸熠熠闪闪,像是在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
江澄扯着魏无羡的衣角,催促道:“赶紧走!下午还有听学礼!你又呆呆地看什么呢?难不成你们认识?”
少年回过头,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紧张得有些结巴:“不……不认识。”
江澄:“从装扮上来看,他就是双璧之一,蓝忘机。听闻他刚被授予掌罚权,专门管我们这些来听学的外姓门生,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不自然:“哈哈哈哈哈哈,你想什么呢!我真的只是在看玉兰花!”
蓝忘机站在玉兰树下,淡如琉璃的眼眸里,映出一张眉目含笑的脸。
少年这番羞赧回避的模样,想必梦境再次和自己一样。
这场梦太过于荒诞,以至于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难以面对。
—11—
蓝忘机在藏书阁泡了整整一个下午。
翻阅典籍,不断查看关于引梦术,献舍,与金丹的古籍记载。
众多书籍似乎都在传达一件事:往事不可逆,但未来可期。
梦境只是起警示之用,如果施术者有心,是有可能扭转乾坤的。
但正如蓝曦臣所说,引梦术是秘术,不论梦到了什么,都不能说出来,要装作不知道。
要在世界皆醉你独醒的状态下,孤军奋战。
这是一场注定孤立无援的战役,但是为了那个人,为了云深不知处,他想搏一搏。
夜幕降临,蓝忘机合上书本,将其一一归位,提着纸灯前往夜巡。
不知不觉间,竟然再次走到玉兰苑。
思及白日里,少年的一举一动,蓝忘机心下一紧,呼吸沉了几分。
那抹笑容多么明媚,多么让人移不开眼,他不想它消失。
沉思时,房檐上忽而传来几声响动,他移眸看去,忽而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地有些熟悉。
下一刻,一名黑衣少年翻墙而来,束着高马尾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扬,恣意风发。月色下,那人的笑容明晃晃地,耀眼异常。
见他立在庭院中,那人微微一怔,似是想起来什么。
蓝忘机睫毛微颤,出声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少年双目迷离几分,垂眸沉默片刻,似乎陷入一段回忆之中。须臾,那人抬眸看来,黝黑的眼眸好似闪闪发光的黑玛瑙,微微勾起的嘴角隐约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
魏无羡伸手递出去一坛酒,试探道:“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蓝忘机微微睁大双眼,深吸一口气,梦境里的画面一幕幕接憧而至。
他忽而握紧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声音有些微地颤抖,“……好。”
——本文完——
这篇是我在看宋代诗词时,忽然冒出来的脑洞。
原诗词本是:
《东园书所见》
年代: 宋 作者: 陈郁
娉婷游女步东园,曲径相逢一少年。
不肯比肩花下过,含羞却立海棠边。
我当时想,同做一场梦,梦醒又在花园里相遇,真是太浪漫了。
于是我灵机一动,想给阿笙的画配个文。
尔后,我看见道友写的长评里,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忽而觉得牡丹亭+你的名字,这个梗很新奇。
就又改了改,变成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