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归者飘零久 11
-玲珑骰子安红豆-
两个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后，都以为是蓝曦臣回来了，立刻分开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谁知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是江家姐弟。
刹那间，魏无羡感觉滚滚天雷毫不例外的全部劈在了他身上，将他劈得整个人外焦里嫩。
蓝忘机也略微尴尬，更多的是恋情告破的羞涩。
他右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将呆若木鸡的江家姐弟从诧异的微怔中拉回了现实。
江厌离最先反应过，拉着江澄又要出去，“阿澄，我们再出去等等。”
“厌离姐。”
魏无羡面颊微红地叫住了江厌离，也不再打算瞒着两个人。
反正都被撞见了，那么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就是。虽然两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确认关系，但都对彼此的心意心知肚明，又在一个屋檐下亲亲抱抱这么多次，这层窗户纸捅破与不捅破区别真的不大。
魏无羡心想，他两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在未正式在一起前就双双见家长的一对情侣了。
就在四个人僵持着无言以对时，蓝曦臣回来了。
“忘机，你这是……”
蓝曦臣瞧见自家弟弟殷红的耳垂，又看了看江家姐弟均神色尴尬的站在门口。瞬间了然于心地去看蓝忘机和魏无羡，果不其然两个人都微妙的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笑着低咳了一声，气氛瞬间又尴尬起来。
这时，江澄仿佛终于神识回体，他缓缓朝病床走了几步。
蓝忘机立刻拦在他面前，面色冰冷的说:“走开。”
江澄似是终于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就被魏无羡打断了。
“蓝湛，你先出去。曦臣哥，抱歉，麻烦你们回避一下。”
魏无羡摊开双手，目光里带着些许请求。
蓝忘机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应一句我就在门外，便和蓝曦臣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江澄走到病床边，再开口时声音略微哽咽，“魏无羡，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魏无羡低下头沉默了几十秒，十指紧紧抓着床单，“对不起。”
江澄愣了一下，下一秒颇为自嘲地嗤笑，“不，你没有对不起我。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这时，江厌离走了过来，眼里早已不断闪烁着泪花。
她紧紧将两个弟弟抱在怀里，语气温柔的说:“都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阿羡，你回来了就好。”
终于，他像大坝决堤一样，依在江厌离的怀里哭出了声。
江澄也忍不住低低啜泣着，三个人抱作一团纷纷哭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澄猛地打了一下魏无羡，怒骂着:“这么多年你他妈死哪儿去了？难道你一直躲在蓝家？”
魏无羡揉了揉刚刚被打的地方，龇牙咧嘴的说:“逃出国了，刚回来没多久。”
江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被他那句“逃出国”提醒到，想起了什么。
魏无羡擦了擦眼泪，也回打了江澄一下，“江叔叔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也都……挺想你的。”
江澄眉目和善地瞪了一眼魏无羡，没再打回去。
江厌离温柔的抚摸着魏无羡被包扎起来的手，眼底藏不住的心疼，“阿羡，回武汉看看吗？”
“他敢不回去？我这就订机票，我们今天晚上连夜飞回去。”
说着，江澄便掏出手机开始订票。
三个人收拾妥当，平复好情绪走出去时，见蓝曦臣正低低嘱咐着蓝忘机什么事。
五个人一撞面，某件事就立刻闪回他们每个人的大脑里，逼迫着他们无法去回避忽视。
江厌离对蓝忘机笑了笑，回头对两个弟弟说:“我回去和子轩说一下，晚点来和你们汇合。”
“好。”
江澄魏无羡异口同声地回应，又立刻十分默契地斜着眼神嫌弃地瞪对方。
江厌离走后，蓝曦臣提议既然大家都折腾了一天，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于是四个人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饭店，走进去点了几道菜，又开始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着，气氛瞬间又诡异的尴尬起来。
蓝曦臣借机公司有事，拿着电话走开了。走时还给蓝忘机使了眼色，后者也神色了然地跟了上去。
果然，他两纷纷离开后，魏无羡终似承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缓缓吁出一口气，面对江澄犹犹豫豫又充满审视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承认，“就是你想的那样。”
江澄立刻爆了粗口，下一秒，突然恍然大悟的指着魏无羡，“我说以前你怎么……怎么一碰到蓝二整个人就怪怪的。”
他并不承认，继续装傻充愣，“有吗？”
江澄十分肯定的点着头，两个人又闲扯皮了几句，服务员就将饭菜端上来齐齐摆放好，蓝曦臣和蓝忘机也双双走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无羡觉得蓝忘机看向他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禁脚底一软。
蓝忘机坐在魏无羡旁边，蓝曦臣和江澄坐在他两对面。
四个人沉默无言的吃着饭，尴尬的气氛悄然散去，魏无羡瞅见蓝忘机又在专挑菜叶下筷，极其自然地夹了几块肉放到他碗里。
江澄瞬间抽了抽嘴角，别过眼去心想眼不见心不烦，却瞧见蓝曦臣像早已免疫一样神色坦然的低头吃饭，又开始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猛然发现自己的发小是弯的，此刻正带着掰弯他的对象坐在他对面毫不害臊地给对方夹着菜，江澄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多少匹草泥马奔腾碾压而过的慌乱景象。
魏无羡像是想起了什么，打破沉寂许久的氛围，抓着蓝忘机的衣袖轻轻摇着，脸也随之略微靠近，语气甚像撒娇，“对了，蓝湛，我先不和你回去了。我得回武汉一趟。我们武汉好多特产的，我回来的时候多带些给你啊。”
蓝忘机夹菜的手略微停顿一秒，低低的回应一句，嗯。
江澄终于忍不住了，“啪——”地扔了筷子，瞪着魏无羡说：“不是吧？你回自己家还得特意报备一下？”
魏无羡抬起头，语气极其自然，“有什么不对吗？”
蓝忘机眸间有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提筷也给他夹了几块肉。
江澄脸开始扭曲，他在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猛然发现好像真的没什么不合适的。
一顿饭伴随着江澄扭曲着脸不断翻白眼的过程中结束了，四个人前往机场和江厌离会合。有蓝曦臣在，还有江厌离江澄不断扫视过来的目光，魏无羡愣是没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就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蓝忘机身侧，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边的人，伸出一只手在他背后胡乱的摩挲着。
过了安检，魏无羡回头去寻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努力朝他挥舞着手臂。江澄实在看不下去了，捂着脸扯着他的衣服将人硬生生拽走了。
等魏无羡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蓝忘机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聊天框，输入几个字：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思索几秒，似是自觉不妥，又将早点回来四个字删掉，按了发送键。
这时，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蓝曦臣终于忍不住笑意，调侃着：“忘机，将你想说话讲出来，不然无羡怎么知道你是否想他尽快回来。”
蓝忘机的耳垂毫不意外的微微泛红，低磁的声音回应：“嗯。”
魏无羡到达熟悉的江家大宅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随着挥洒进来的阳光踏进阔别数十年的大门，瞧见早已等在客厅眼眶微微泛红地江枫眠夫妇，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声音沙哑的说：“对不起。”
江枫眠连忙上前将人扶起身来，尽力抑制住随时会决崩的泪水，“我都听阿澄说了，不管怎么样，人平安回来了就好。”
虞夫人也声音低低的应和着：“你总算还知道回来！”
说完，又将人拉倒眼前细细打量着。
十三年不见，魏无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但是眉眼中的笑意又和当初有几分相似。
江枫眠看着魏无羡身后的江家姐弟两，平复着情绪说：“家宴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席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家宴结束后，魏无羡轻车熟路的走到了自己曾经的房间，站在门口犹疑着要不要进去，这时江澄走了过来白了他一眼：“站在那想什么呢，进自己的房间你还怕啊。”
说话间，江澄已经推开了房门。魏无羡走进去瞧见房间内的摆设和他十三年前叛逃那日如出一辙，家具上一尘不染，显然已经有人打扫过了。
他缓缓走到电脑桌前，见桌子上摆放的书还停留在他离开时的那一页，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陈杂的滋味混做一团在身体里不断翻滚流转，最后全部泊泊直逼泪腺。
江澄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喃喃道：“对不起。”
魏无羡稍微怔了几秒，低低的回应：“你真他妈的矫情。”
江澄立刻起身捶了他一下，反驳着：“你他妈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蓝忘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澄和魏无羡正静坐在院子里喝江厌离刚刚煲好的莲藕排骨汤，魏无羡一边看着江厌离写的独家煲汤秘籍一边和江澄比谁排骨啃的干净，这个十分无趣的比赛两个人竟然从小比到大都丝毫不觉得幼稚。
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后，他笑得春风满面，立即按了接听键。
蓝忘机：“吃晚饭了吗？”
魏无羡：“吃了。”
蓝忘机：“嗯。”
魏无羡：“二哥哥你在做什么？看财经新闻吗?”
蓝忘机：“嗯。”
魏无羡：“哦，果然是。”
蓝忘机：“嗯。”
两个人对着电话都有些尴尬，毕竟在医院里两个人刚刚互通情意就被人捉奸在床，在江澄又开始翻白眼的斜视下魏无羡也调侃不起来。
过了几秒，蓝忘机低低的问：“你呢?”
魏无羡放下手里的菜谱，笑着说：“我当然十分用功的在看书，怎么样，蓝湛，我乖不乖？”
“嗯。”
江澄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拆穿他：“是可乖巧的看书了，看的菜谱！做饭的详细说明书！”
魏无羡举着手机瞪了他一眼：“滚！”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刚刚好像听见蓝忘机低低的笑了一声。
魏无羡立刻从果盘里挑了一个苹果扔给江澄：“快给老子削苹果去。”
接过苹果的某个人瞪着他，语气有些咆哮，“你他妈没手吗？”
魏无羡左手拿着汤匙喝着汤，右手举着电话，冲他挑了挑眉。
含义再明显不过，老子确实没手。
江澄怒骂了一句，果真拿起水果刀安静的削起皮来。
魏无羡在武汉呆了三天，每天都像年少时一样插科打诨偷莲蓬，和江澄勾肩搭背的去小吃街吃吃喝喝，偶尔给蓝忘机发张照片絮叨几句。
这几天，江澄每天都看着他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语气和蓝忘机煲电话粥。
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发小突然就弯了，都没敢将这件事告诉江枫眠。
魏无羡无视他不断翻过去的白眼，一只手举着手机，低低笑着说：“我这几天可乖了。我都不偷隔壁荷塘的莲蓬了。”
江澄抽动着嘴角无情的拆穿他：“可不乖么！第一天就把人荷塘莲藕偷光了！搞得我这几天吃都是莲子！”
魏无羡：“去去去！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江澄：“......”
这天两个人偷偷打了山鸡像小时候一样寻了处地方烤着吃，魏无羡看着鸡腿，仿佛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点开聊天框迅速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魏无羡：二哥哥你在干嘛？
蓝忘机：看书。
魏无羡：哦，什么书啊？好看吗？
蓝忘机：诗经。
魏无羡：诗经啊，诗经好啊。二哥哥在看哪首呢？
蓝忘机：式微。
魏无羡：……蓝湛你想我你就直接说嘛不要这么憋着！你不难受吗？
蓝忘机：嗯。
魏无羡：？？？
蓝忘机：难受。
看着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他突然感觉脸上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给蓝忘机回复了一句：二哥哥我给你了买东西，快递今晚应该能到。
很快，对方回了一个字：嗯。
魏无羡匆匆定了机票收好手机。抬起头，脸上飘着两朵火烧云，推了一下江澄：“我一会的飞机，回苏州。”
江澄正在咀嚼烧鸡肉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瞪大双眼看他，含糊不清的问：“什么？”
魏无羡笑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膀反驳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慢点吃。”
江澄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其他地方定居了，囫囵将鸡肉咽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魏无羡回去和江枫眠夫妇道别后，就和江澄坐车去飞机场。
临走前，江澄看着他，语气鲜有的和善万分，“多回来看看。”
“嗯。”
魏无羡笑着拍了拍他，补充一句：“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滚！”
江澄踹过来一脚，被他笑着躲开了。
他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安检处。
魏无羡到达苏州时已经是晚上了。将手机开机，蓝忘机的消息映入眼帘。
蓝忘机：快递几点到?
魏无羡低低笑了一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学校名字，打开微信对话框输入几个字：马上就到。
当他走到蓝忘机的家门口时，停顿几秒，敲了敲门，立即飞快躲在楼梯转角口偷偷观察。
几秒后，房门轻轻打开，蓝忘机穿着居家服走了出来，见门外没人又四处望了望，正要关门时，发现门口有一个纸箱。
他弯下腰抱起来，借着楼道的灯光细细查看，纸箱上并没有快递信息。
这时，魏无羡突然跳了出来，展开双臂兴高采烈的说：“Surprise！”
蓝忘机浅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看过来，眼底里并无一丝惊喜与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他不禁感到失望，垂头丧气地走进屋。见餐桌上静静的放着几个保温盒，显然那人早就猜到他今天回来，提前做好了饭等着他回来。
“洗手吃饭。”
蓝忘机放下纸箱，拿出碗盘将保温盒里的饭菜尽数取出来。
魏无羡边洗手边问：“蓝湛，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蓝忘机摆放好饭菜，低低回应：“快递时间。”
见他依旧用不解的目光看过来，又解释着：“这时间快递早下班了。”
魏无羡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又问：“所以你就凭我一句马上就到，猜到我回来了？”
蓝忘机低垂着眼眸，给魏无羡夹着菜，“嗯。”
其实蓝忘机是在发完微信后见始终没有回应，便打了个电话，却发现他关机了。
联系魏无羡说的话，猜测他今天也许会回来，便出去买了些青菜。刚做好时，便收到了某个人的回复：马上就到。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蓝忘机起身去书房取出红木首饰盒递给魏无羡。
后者打开后发现玉佩项链被一圈灿烂的金色连接上，比以前更加漂亮，首端细细打着数个情人扣，项链的红绳也是经人手工编织过的，比以前更加牢固耐看。
青年拿起玉佩项链亲自给魏无羡戴上，后者还在低头看着金镶玉佩，感觉有人轻轻地捏住了自己的下巴，逼迫他抬头去和某人对视。
蓝忘机目光深情而宠溺，拇指不断摩挲着他的下巴，“我的。”
魏无羡被这深情款款的眼神迷住了，略微没反应过来，“嗯？”
低磁的声音在魏无羡耳边响起，“你是我的。”
说完，青年便低头，寻着粉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